第380章新時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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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新時代(1)
魔雲自去, 神光猶在。
幾位元嬰大能眼裏現在已經沒有眼前世道種種了，化神啊，眼前就是化神, 還是倆！
自家已然是元嬰了, 還差一步, 一步化神，只是這一步要往哪兒跨，用什麽姿勢，講不講究該穿什麽鞋靴？……那許久不曾亂過的心境這會兒卻是怎麽也靜不下來了。
而那些曾離“神”最近的人, 心裏的疑惑比遠觀的更大, ——怎麽這、這就化神了？……
天地門幾人都呆楞在那裏。
恰好立在了一道神光中的梟松感受到了一陣沖擊, 那一剎那, 好似他的裏裏外外都沐浴在了神光之中，甚至他仿佛就是神光本身。只是這滋味轉瞬即逝，待它去後, 任憑他如何回想嘗試，都再進不去那狀態分毫。
“估計是沒法再回來了。”他還在那裏迷惑, 鹿依忽然開腔道。
梟松醒過神來看她，鹿依接著道：“就她那性子，但凡能夠，還不得把如何化神的法子仔仔細細說給我們！如今看來, 這成神了估計是一去難返的……哈，不定在那頭怎麽懊惱呢！”
令雨聞言，也跟著淡淡笑起來。
追不到方才感受滋味的梟松忍不住擡頭望向神光極處的天空：“唉！……化神……飛升, 卻, 卻是再也見不著了，這, 這……”他想說這還不如別化神，大家還照從前似的在一塊兒轟轟烈烈做他幾場大事！
可轉念一想，這世上又有什麽事能比化神飛升更大呢？化神之後再看此間事務，到底還算不算得上是“事”？
他們自己鬧不明白不要緊，旁人看來他們準定都是鬧明白了的。畢竟一時出了倆化神，還都是天地門的，你說他們不知道其中竅要，誰信？！
所以這裏神光還沒散去，那頭天地門外的山頭已經快被擠爆了。
小門主收到消息，顧不得感悟化神至理，趕緊召集門人回去主事。
這一行動更讓人看出不凡來了。想當年要出趟遠門連個像樣的浮堡雲舟都搜尋不出來的窮鬼門，如今只幾個門主宗主甩甩手，這許多人便都扶風縮地而去，轉瞬沒了蹤影。
“真是深藏不露啊……”餘者看了心裏各有所思。
“我們恐怕……錯了。”幸存的承天門長老對自己的老夥計喃喃道，九鼎門長老此時心底也早已一片暗淡。——他們這一路修法，靠的是外物，所占所得越多，越有機會晉級高升。而他們這一路修法中，心最黑手最狠智謀最高運氣最好成就最大的就是那位一直讓他們仰望的天聖長老。
可結果呢，這位別說化神了，竟直落了個魂化殘靈的下場！這絲絲散碎靈光，得幾億萬年能再聚首成靈都未可知了，從前的那許多風光權勢，確如鏡花水月，累積的無數天材地寶，又有什麽用場！
“修錯了……”九鼎門長老也開口道。
沈默良久，承天門長老忽然道：“錯了，難道還不許改麽？”
九鼎門長老也擡起頭來，倆人相視而笑，一揮衣袖便消失在了原地。
“長老！……門主，門……門主？！……門主！”九鼎門和承天門的幾個宗主弟子眼看自家長老說沒就沒了，心裏發慌，趕緊要找自家門主師尊報告的時候，卻發現門主也找不見了。
這撂挑子好似也會傳染一般，大喊著“門主”“宗主”“師兄”“師弟”的聲音越來越多，一個個齊整備戰的陣營沒等到跟什麽魔道妖獸拼殺，直都成了沒頭蒼蠅亂作了一團。
那自認得了“道”的趕緊顧自尋道去了，誰還管這些正經堆疊起來供出他們尊貴高尚的“後生小輩”。
一時間有那忽然轉換修路孑然求道的，也有深信天地門私藏了化神修法不疑的，還有沒了依仗心裏發慌，發誓要尋回自家門主宗主的，各喊各的，各慌各的，卻各也管不了各的。
正亂時候，忽然一道極其濃烈的香氣傳來，一個聲音帶著哭腔：“哎？怎麽沒等我？我都說了我來了啊！怎麽能不等我呢？！”
一個毛絨絨的影子在方才化神前輩所立之處前後回旋著，只是眾人使盡了力氣也沒能看透它的本來面目。
“好香……靈，靈鱄？！”
“我才不是！”那聲音好似有幾分惱怒地回道，身影卻並沒有停頓。
自以為認出了香味的修士們激動起來，——天吶，這可是珍罕靈獸！傳聞以之煉丹能通元嬰化神的！要不，要不？……左右看看，人多勢眾，若是能把它拿下，是不是自己也能離那些神光更近一些？
可總要有個出頭的，有個先動手的，那靈鱄看著十分厲害，先出手的只怕要替人做嫁，倒不如再等等。
如此，方才還亂糟糟的一群人，忽然有了主心骨一般，別的先都不管了，只對著那團影子虎視眈眈，圍圈也越來越小，那毛絨絨的影子卻顧自在幾處尚未散去的神光間穿梭，對危險一無所知。
“省省吧，他們已經化神了，不會帶你一起的。”一個聲音道。
“我幹嘛要人家帶？你是哪個？你看見她走的？她有沒有讓你帶話？”影子依然沒停，只是穿梭的神光集中到了距離較近的兩三個。
“呵，癡心妄想……”劍靈忍不住冷笑。
它其實也有點後悔，後悔方才沒有下定決心抱大腿，沒想到供奉自己的人那不般不濟，反倒是他的對頭先化神飛升了，早知道當日就該趁著這隙界未完全關閉前換個地方接受供奉……想到這裏，它又有些想不下去了，它實在沒法接受對自己如此冷淡無禮的家夥居然成功化神了！這算個什麽事兒？！
“算了，沒眼光活該受罪，放棄我這樣大好的幫手，便是化神了，到時候挨欺負時也得後悔！”這麽想著，它心裏總算舒服了一點。
“嗤，太好笑了！你算個什麽東西！還尋思人家能後悔呢！你也就配跟那些壞魂老鬼作伴，我朋友是不會理你的！”奈何躲不過陸鱄能通心。
“信不信我送你一程。”劍靈早看到邊上修士的舉動，聽陸鱄如此言語，不由得有些動怒。
陸鱄一邊來回在神光中穿梭不停，一邊回嘴道：“這麽瞎還想跟人做靈侍，要你才怪！我都不要你！哪怕你現在跟我認錯了我也不要你！還有那些傻子，還使勁聞呢，多臭啊，只他們聞不出來！笨蛋都聞不出來！”
是啊是啊，畢竟眼前化神的那位當日就說它眼淚臭得很，化神的見識總是沒有錯的。
劍靈冷笑一聲不再言語，那陸鱄嘴上卻停不下來：“就說這些傻子，靠丹丸靠天材地寶的什麽下場沒看著麽？還打算吃個什麽丹丸升個什麽級？死了連個整魂兒都沒有還不知道怕！還有你，虧你也是靈體，這一身的濁氣，怎麽來的？貪圖唄！你當你受的供奉就是白受的吶？信這些的人供的你，你能聚合修出個什麽來？說了你也不明白，我也懶得同你細說，就你那臟嘴的樣子，鬼才教你呢！不對，鬼都懶得教你才對！你是閉嘴了，那你心念也沒閑著啊，哦，那就不是臟嘴，那是臟心，臟心更難了……”
它絮絮叨叨仿佛無窮無盡，劍靈恨不得立時剁了它叫它閉嘴，可這若動手了，倒好似認了它說的一般，尤其自己也沒把握能一擊必中，這東西瞧著有些古怪……
說它古怪，凝神細看，好似越來越古怪了，它那速度越來越快，整個影子也越來越亮，只嘴上的絮叨沒見半分變化。
“哈，原來是這樣！我說你怎麽會不管我！不對，我說你怎麽會不管我們……”
說話間忽見那越飛越快的毛絨絨身影忽然停住了，一個猴臉豬毛魚身的怪物顯出了身形，說時遲那時快，邊上圍攏許久的修士和忍氣至今的劍靈連同一道不知道來自何處的灰色霧氣，齊齊朝著那怪物襲去。
那怪物好似笑了一下，整身一亮，一道粉色神光沖天而起，這怪物便消失在了神光中。
“化、化……化神？……”
不能吧！
這怪物怎麽能化神？！怪物怎麽能化神？那不是個怪物嗎？！
“嗷！”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眾人還沒從怪物疑似化神的異象裏轉回，倒被這叫聲嚇得不輕，半空裏驀然出現了一陣淡淡的霧氣，緊接著霧氣一散，化成無數更細小的霧塵，四散落去。
“妖孽！”卻是天地門的人回還，一道法訣將那四散的霧塵收了起來，遠遠拋過界去，“還你！”
四下人等不明所以，倒是劍靈先反應過來，剛想開口搭腔，卻見那人自幾處神光穿過，又不見了蹤影。
“哼……”劍靈肚子裏氣更足了。
“怎麽樣？”令雨一閃而歸，梟松趕緊問道。
“是之前給咱們送過信的那個靈獸，也化出神光飛升了。那些不知死活的，還想圍著討便宜，倒差點中了妖獸的妖塵，幸好我過去看看。”
鹿依面現不忍：“他們自家的那些長輩呢？都不管他們了？”
令雨往外頭一比劃：“如今都知道外物無益修行了，還管這些門人作甚。”
鹿依只好苦笑，——原來管他們是他們有用，如今都“無用”了，自然也沒人管了。
令雨又道：“那靈獸在幾處神光裏穿行了許久，之後才飛升的。我也去試了一下，並沒有什麽發現。”
梟松道：“應該就是我方才說的好似融入神光一般的感受，只是就那麽一剎那而已。”
鹿依便起身道：“沒準這就是她留給咱們的信號？我也找找去！”
梟松趕緊跟上：“一起一起。”又回頭招呼眾人，“走吧，一起試試去，那神光可也沒有老在的道理。”
眾人一想也是，郎義趕緊把幾人的發現傳信給了小門主和宗主等人，這才掩了蹤跡一起到了神光密集處。
“想是方才都看見了。”如今神光所在之地都擠滿了人，有的來回打轉，有的就地靜坐，還有幹脆練上引靈功法的，各色各樣。
“趕緊的吧，別管他們了。”說話間大家都往各處光柱穿梭了一回，幾人面上都帶出笑來。
只梟松一臉懊喪：“這玩意兒還真是一次性的……”
“總算知道你說的融光之感是什麽滋味了。”鹿依也有些意猶未盡，“可惜啊，真的也就那麽一下子。”
令雨道：“說是‘感’，卻又像是‘無感’，並非我等能‘感’之‘感’。”
這話說得繞頭，可那幾個卻都點起頭來。
“這當算個種子了。”郎義道，眾人又點頭。
小門主等幾位接到消息自然也去試了，小門主還把老門主和被噬魂的門主一齊帶了過去穿越神光。
結果幾位宗主和小門主都有所感，卻是老門主沒甚感受。
見眾人面上似有悲戚之意，老門主笑道：“你們如今還看不開這個，可化不了神。天道無親，我的修路本不對，難道結果反能對了？莫要因私心多生了妄想，正是諸苦之根。”
“老祖……”
“好了，”老門主阻止眾人道，“如今這化神大能可是我啟蒙的，還要怎麽好？你們還不給我高興著點兒！”呵呵一樂，又道，“把那小子弄過來我瞧瞧，方才見他好似有點反應了。”
說的卻是門主。這位當年立心要跟著天聖門、承天門那樣走“正路”，順利奪權後卻越來越發現自己認為的“正路”很可能反是“邪路”，萬古宗覆蘇後了解了更多真相，正要大展拳腳時候卻遇上了走九鼎門暗道過來的弱心妖，被噬了魂，說來也是命運多舛。
旁人不知，小門主聽老門主說了這句話面色大變，忙道：“您……可不成！”
老門主笑了：“你小子倒機靈了，且讓我細看看，行不行再說。”
說話間老門主已經到了門主跟前，小門主急要阻止，卻被一重柔網圈住了，老門主頭頂毫光一綻，不知用了什麽法訣，無數顏色各異的靈氣隨其指訣騰空而起，各自組成圖形，卻是一道道符文模樣。那些符文越聚越多，最後成了一個靈光聚合的虛空法陣。
法陣流轉，漸漸的，一些散碎的光點被吸引了過來，浮浮沈沈了一會兒，開始往雙目緊閉的門主頂門落去。
梟松鹿依這些沒見識的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幾位宗主面色都齊齊變了，小門主更甚，只恨掙不脫那網，待後來維持困網之力漸弱之時，他卻不掙了，只在那裏呆呆立著，眼睛裏滾滾落下淚來。
郎義立時看向老門主，只見他老人家頭頂毫光愈來愈強，那引來點點星光的法陣也越來越大，一層層符文越來越厚，落向門主的光點也越來越多。
梟松跟令雨幾個相互看看，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這樣子明顯是老門主在替門主療傷，只是這神魂之傷竟是可以療愈的麽？若可以，怎麽早沒說起？若是一早說了，或者元嬰們使來費力傷身的，不是還有那倆如今已經化神而去的在麽？再看諸位長輩面色，好似此事十分不妙，想是對老門主身子有妨礙？可他老人家現在頭頂靈光甚強，也沒有什麽油盡靈散之象，大家若是能幫手，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出手、如何出手合適？……
如此一邊悲戚一邊蒙圈地立著，卻見門主的面色漸漸起了變化。
說來也甚是奇怪，門主雖被噬魂了，面色其實並無病態，只是看上去總好像少了點活氣，如今卻眼看著好似哪裏透了光出來，整個人亮堂了許多。
令雨心念一轉，傳念郎義幾人道：“此魂力……是不是與太師祖和小師祖化神有關？”
鹿依立時想到了什麽，郎義也點頭道：“想必是如此。”從前為了救門主門裏上下也是諸法想盡，奈何那魂乃神生，被弱心妖生生啃去了一些，哪裏尋去？！如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今次那些光點想必就是門主早先失去的神魂碎片，只是如今怎麽就能引過來了呢？想來想去，只有化神影響這一可能了。
“你把那老妖如何了？”說起弱心妖，鹿依想起了那老妖了，便問令雨道。
令雨把之前那妖碎霧成塵的事情說了一遍，才道：“我將那妖氣反抽了回去，倒沒再細看它死活。”
老妖到哪兒都在妖霧之中，那霧好比它自身差不多了，怎麽會好好的把妖霧碎了，聽起來像是要對付那些修士，可這又有何道理。一群各門各派的低階修士，惦記上靈鱄卻圍了個空，值當它以命相搏？實在說不通。
他們想不明白，已經奄奄一息的老妖自己更想不明白。
它實在不明白，以它在心相幻術上的天賦造詣，怎麽這回的化神天數沒有落到自己身上！
當日它偶然破解了傳承也得到了預示，知道此紀中會有幻系妖靈一人、人修天靈兩人得幸升天成事，其機緣皆在修界，所以才費盡心機走到了這一步。且後來所遇種種，也確實都如預言所示，它一個最叫人看不上的幻獸，權勢伴隨實力步步高升，最後成了能指揮八級天妖的王者。
那賀蕪當日曾救它性命，它也投桃報李，之後更因其指點接通了九鼎門這條線，為自己的飛升之路打開了人界入口。中間許多兜兜轉轉，沒想到卻是這不起眼的門派得了機緣，不過眼看著人修確實有兩位立地成神，它也顧不上什麽舊日恩怨了，心中狂喜只等著自己的靈降時刻。
誰知道自己報完了恩的恩人被天魔收走了，而自己跌跌撞撞拼了一輩子的機緣卻落到了那只猴臉豬毛魚的身上！
憑什麽？！
天數不是定的幻系妖靈麽？這靈鱄、靈鱄……它不是靈獸嗎？！
心亂欲狂之時，一道心念傳來，卻是一直暗中助它的聖蜃孫，——它兩個原是有些血緣相關的，“它並不能算靈獸，它原是……同我一般的……”
聖蜃孫乃妖與靈偷生的後代，不容於天地，需得經轉秘境投生再修，論起來它與幻獸算得上表親，才會一直偷偷幫它。
“那它怎麽沒遭雷劈？！！”老妖眼睛都滴紅光了，妖與靈在一起已經有違天道，還誕下孽種，還敢不經秘境轉生直接降世，還敢飛升！這是什麽世道！這還有沒有天理！
幻獸心念愈狂，那一直幫著它維持心神的聖蜃孫聽得它那句“孽種”忽然頓了頓，緊接著冷笑一聲道：“你說得對，我們是不能見天的，活該遭雷劈的！……只是，當日你求著我騙這個哄那個的時候怎麽沒起來這事兒呢？”
說話間已經撤回了維持老妖心境的心力，拋下一句道：“遺谷已經升境，我這就轉生去了，你好自為之吧。”
同時反手把一大團老妖一路走來累積下的心病心結之念隨最後這一句一起丟了過去。
老妖早先攢下的魂力早被打散了，實力大降的同時神魂也不穩起來，尤其此時信念崩潰正亂著，失去了外部心力扶持幾乎無力維持思考，哪裏還經得住聖蜃孫這麽來一下，立時神志大亂，怒氣噬魂，竟自己把自己的妖靈打了個稀碎。
令雨為了救人將它的攻勢化解了，救了那些修士的同時也變相幫了老妖一把，如今它雖脆得與當日自己手下的弱心妖有一拼，好歹還留了性命，雖然，它如今也不知道自己要這性命有何用場，但是讓它再死一回，卻沒有那勇氣和力氣了。
輕霧一彈，用盡最後的力氣隱入了一處小小的巖洞秘境，——如今的它就算想回妖界，也是不可能的了。
“原以為會在修界飛升，如今看來卻是要葬身於此了……”遭受重創不得不自封神魂的老妖，漸漸陷入了靈識渙散的無邊黑暗，卻沒發現那一直無人理會的劍靈也跟著它進了此間。
而與此同時，仿佛一直在無邊無色的蒼茫中行走的天地門門主，卻漸漸醒轉了過來。
早在睜眼之前，他已經知道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仿佛是那些細碎的光點自帶的信息。
“師祖……”
老門主端坐在石榻上，只看著就好似隨時會飛起來一般。
梟松令雨幾個沒等到“相助”老門主的那一刻，因為他老人家頭頂的靈光並沒有漸漸暗淡下去，而是突然滅了的，就像天上的日頭忽然被哪個摘走了一般。
然後他老人家就成了眼下這樣子。
小門主泣不成聲，已經蘇醒的門主和幾位宗主心情更是覆雜，畢竟他們當日都是上過“正道”的，倒是木言宗主和全東師叔相對淡定。
老門主一臉看不上的樣子對小門主道：“你這像什麽樣子！這還如何飛升！瞧瞧那些化神的，那都是一去不覆返的小沒良心才能成事兒吶！”忽然又想起什麽來了似的，笑道，“也好，或者也是你的機緣，什麽時候想明白了就能長點道行。”
說完轉頭過去看門主和幾位宗主，點點頭道：“我與你們說一個事。你們人在縹緲海上踏波苦苦支撐之時，忽有人駕一浮舟來狠狠撞上了你們，你們是何心思？又或者，只來了一截子無主枯槎，照樣狠狠撞上你們，你們又是何心思？”
幾位宗主若有所思，老門主又道：“只是這浮舟上人，又安知不是一截枯槎？……”
說到這一句，老門主語氣漸弱。郎義令雨等人帶著其餘一些高階弟子遠遠立著，正等著老門主是不是會同他們說上幾句，卻聽得耳邊一聲笑：“靈臺殿重啟，待老夫先替你們趟趟道，沒出息的便步我後塵吧！”
再擡頭時，老門主身形已如枯葉飄落榻上。
正這時候，那不識趣的大鐘忽然又響了起來，只那樂聲不止毫無悲意，反倒歡悅得很！
悲意深重的眾人忽然聽到這動靜，心裏不免一滯，等再回神，竟好似沒法傷心了。
天地門大長老隕落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從神光乍現那日就開始擠在天地門山門等著撿“升仙秘笈”的修士們忽然有些含糊了起來，——看來這天地門的修路也不是十拿九穩的，你看這雖化神了兩個，可轉眼就隕落了一個大元嬰，嘖，這麽著的話，便是真的求得他們開口傳授什麽“真經”，有如何保證他們給的定是能升仙的那一路功法呢？
含糊了兩日，忽然又多了許多求著拜著要進天地門的人。
而天地門直接開啟了護山大陣，把來人都直接擋在了山門之外，更沒人出來搭理過他們一句。
“真是一朝得勢了！”幾個還沒來得及脫下門派法袍的九鼎門弟子看著半空裏偶或一閃的陣光忿忿道。
他們也無奈啊，若是但凡有個選擇，誰會跑到旁人家來求收留？！
可如今九鼎門根基盡毀，長老門主宗主們，乃至一些數得著的高階師兄弟，有一個算一個，都自顧自跑不知道哪兒去了。而向來同自家交好的承天門，也差不多一樣形勢。
起先大家還都只傻等著，想著門主宗主師尊師兄們總不至於扔下這許多人不管了，妖獸雖毀了山門，只要眾人齊心，另選個地方再起一個也不算什麽。要緊的是人，只要人都在，別的總能慢慢掙出來。
所以宗主長輩們不見蹤影，他們也猜想是不是去尋合適的再立門派的地方了。
可左等右等都沒見一點消息，後來聽說有個師兄回來讓人撞見了，見他們還在那兒傻等，說了句：“別等了，從今往後都各顧各的吧，沒什麽門派了！”
師兄帶給他們的震撼，除了這句話，還有他儲物袋都已經裝不下的資財。眾人如夢初醒，趕緊趕去自己所知的各個門派分點，卻發現自己終究來晚了一步、還是兩步，——所有東西能帶走的都已經被洗劫一空。
看來果然是沒什麽門派了……
對那些成功趁火打劫或者說是抓住了歷史機遇的師兄前輩們來說，這已然“空空如也”的門派確實是不要也罷。可對他們這些如今真正“孑然一身”的弟子來說，沒有門派，又怎麽辦？難不成這化神成仙的路真的只靠這一條“光人”就可以了？
人生在世，總得有個依傍有個身份有些能相處相伴的同道才行吧？可如今這滿世界竟然沒什麽“依傍”可言了。不止九鼎門、承天門這些，便是那些從前依附他們的二流三流門派，竟也說散就散了。那些前輩師兄們好似都約好了一般，只把他們這些不中用的一拋，不知道往什麽地方自在逍遙去了。
“怎麽會這樣？做什麽連門派都不顧了？！”
中間也有有志氣的試圖糾集一些人重整旗鼓，奈何剩下的這些本身都層級不高，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誰聽誰的合適？最後都不了了之。
幸好還有天地門。
聽說從前他們就接納了天印門摩宇門這些家，如今應該也不會介意再多添些人手吧？
誰知道人家如今出了化神修士，只怕早把天下人都不放在眼裏了，任憑在山頭的修士越聚越多，甚至還出了一些齟齬動了幾場手傷亡了一些人，也沒見天地門哪個出來放個屁。
耐心漸去，躁意騰升，罵罵咧咧的人便也多了起來。
大萌把如今山門外的情形收集一番匯報給了郎義，門主雖然醒了，這門派事務仍舊是郎義在管。幾位宗主和小門主忙完了老門主的後事，便帶著一些子弟往從前萬古宗的山谷裏去了，梟松令雨等自然都跟著去，只郎義還得管著門派中事，大萌得照顧離宗兼顧雲亙谷那頭，只好幾頭跑。
最奇葩的是鹿依，讓她管離宗，她卻道：“這些家夥早就被小師祖帶歪了，照理小師祖飛升本該把他們一起帶走的，如今還管他們作甚，就叫他們自己隨便修去吧。”
大萌說不動她，臉皮又厚不過她，只好自己受累了。
但是鹿依說的也不無道理，離宗的人好似真的得了齊恬的“秘傳”還是“真傳”，整天腦子裏不知道琢磨些什麽，經常在宗裏弄出各色煙塵臭味，一問便說是在參悟小師祖傳下的功法，實在叫人頭疼。
今日大萌便剛處理了兩宗，順路把外頭那些修士的情形了解了一並報給郎義。
正好今日梟松幾個也在，便說了起來。
大萌道：“再這麽下去只怕要大鬧，眼看著都越來越焦躁了。”
梟松木著臉道：“死都沒用，何況焦躁……都這會兒了還想不明白，誰也救不了。”
齊恬和太師祖化神飛升，而天聖長老卻落得個魂散靈塵的下場，加上在此之前天地門與“主流”的修路之爭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塵封千百年的往事舊賬，自然也被順手挖了出來，再看看之前承天門和九鼎門長老門主與天地門後生晚輩的交手情形，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
——天聖門那一路的修路不對！
天聖門什麽修路？斂天下資財為己用。就這一點來說，天聖門真算是做絕了，不止天材地寶，到後來連修士甚至底下凡人界的人的神魂都惦記上了。結果呢？什麽也沒成！
可見這外物終究是外物，要真想謀個破界化神的前程，還得看人家正本正根的上古大門的修法。
天地門的修法之前也不知道傳了多少人了，先引靈，再尋自有天靈，就這麽兩條，多簡單！正路修法都知道了，還不趕緊修去，堵著人家山門管用？
可想而知，如今甚事不問甚事不知，只一門心思堵著山門想進天地門，或者想討個什麽秘籍說法的，都是些什麽樣的人。
不過這樣的人總是有的，而且還不會太少。
郎義便道：“師祖師叔們已經知曉此事，也料得如此，如今便是讓我們幾個盡快把門派修路和可用的入門修法整理出來，到時候不止門派中用，一些通用的便直接拓印了書簡散出去。”又對大萌和鹿依道，“尤其之前那些定心陣、煉心陣，恐怕還得你們來。”
鹿依樂了：“門主這是要讓我們發財啊！”
郎義看看她道：“師祖的意思是把這些法陣和符陣的制法整理出來交給天印門、摩宇門，讓他們做去。”
鹿依撇嘴：“多好的發財路子，說給別人就給別人了……”
郎義不搭她這茬，接著道：“這些還罷了，我們幾個還有一樁要緊事，——得把小師祖的生平記錄下來，就如同講經堂裏那些前輩先祖們的事跡一般，這到時候也是要進講經堂的。”
鹿依聽了便望天，好一會兒才嘆道：“我還是不信她就這麽走了，理都不理我們一句兒。便說上界真有什麽規定法則，就她那麽些鬼主意，能找不出空兒？怎麽不下來尋我們玩會子！”
令雨嘆道：“我們如今揣測上界如何，豈不如瞎子摸象一般，猜之何益！”
梟松也道：“不如趕緊跟著上去瞧瞧，見著人了再問什麽都成。”
鹿依仍舊顧自道：“就她向來做法，如果她沒想法子下來說什麽，那最大可能應該不是下不來，而是‘沒必要’，沒必要下來……是說咱們不管怎麽樣都修不好呢，還是說修路都一早在眼前了？……”
她這話把其餘幾個的思緒也勾了起來，沈默半晌，還是大萌開口道：“不如先把事關小師祖的往事都歸出來理一理。”
眾人聞言齊齊點頭。
如今個個都是金丹元嬰之能了，識念轉出，各人一份。
只略一掃，鹿依便笑起來：“幸好對一對，要不然準得許多錯漏。”
他們發現同一件事，各人記的竟然都不太一樣，有些差得少，有的可差得有些遠了。便將彼此相異處又一一追查落實，都無誤了，才落入書簡之中。
當中許多往事，如今細品來卻有無限滋味，幾人陸續都有所悟，郎義更負責將各人所悟也都一齊匯總了傳於師祖師叔們。
這一樁活計，做出了十樁百樁的功夫來。另一頭，天地門的功法拓印也跟著開始了，往大市上一散，堵山門的少了，進賬的靈石擋不住地多了起來。
“咱們門派的風水估摸著不怎麽行，什麽東西沒用了就愛往咱們這裏來，瞧瞧這些亮閃閃的玩意兒，怎麽當年要得上一塊都這麽難呢？！”鹿依忍不住叨叨。
大萌便道：“這東西在當年也不算有用。”
想想剛剛整理完的小師祖二三事，似乎這些東西真是可有可無的，只是積習所致，便是眼前再也不缺它了，一眼看見還忍不住眼前一亮似的那麽沒出息。
靈臺殿雖已重啟，卻並沒有聽說哪邊的靈臺殿有靈臺子降生，倒是生生殿裏無比熱鬧了起來。
對比之前妖魔肆虐之時遍地狼煙的景象，世人對於“生機”二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感受。
同時隨著天地門“化神功法”的傳播，那些早先不太明白的人，也似乎漸漸明白了過來，——或者漸漸學會了裝明白。雖仍然不時有風傳何處是靈氣特別濃郁的“上選之地”或“先賢遺境”而引出些小打小鬧，總體來說，“真修不假外物”這一說法已經成了如今的修行信條。
至於在“不假外物”地“折騰自己”的路上如何花樣百出，那就是另一篇話了。
再說有生生殿的凡人村漸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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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雲自去, 神光猶在。
幾位元嬰大能眼裏現在已經沒有眼前世道種種了，化神啊，眼前就是化神, 還是倆！
自家已然是元嬰了, 還差一步, 一步化神，只是這一步要往哪兒跨，用什麽姿勢，講不講究該穿什麽鞋靴？……那許久不曾亂過的心境這會兒卻是怎麽也靜不下來了。
而那些曾離“神”最近的人, 心裏的疑惑比遠觀的更大, ——怎麽這、這就化神了？……
天地門幾人都呆楞在那裏。
恰好立在了一道神光中的梟松感受到了一陣沖擊, 那一剎那, 好似他的裏裏外外都沐浴在了神光之中，甚至他仿佛就是神光本身。只是這滋味轉瞬即逝，待它去後, 任憑他如何回想嘗試，都再進不去那狀態分毫。
“估計是沒法再回來了。”他還在那裏迷惑, 鹿依忽然開腔道。
梟松醒過神來看她，鹿依接著道：“就她那性子，但凡能夠，還不得把如何化神的法子仔仔細細說給我們！如今看來, 這成神了估計是一去難返的……哈，不定在那頭怎麽懊惱呢！”
令雨聞言，也跟著淡淡笑起來。
追不到方才感受滋味的梟松忍不住擡頭望向神光極處的天空：“唉！……化神……飛升, 卻, 卻是再也見不著了，這, 這……”他想說這還不如別化神，大家還照從前似的在一塊兒轟轟烈烈做他幾場大事！
可轉念一想，這世上又有什麽事能比化神飛升更大呢？化神之後再看此間事務，到底還算不算得上是“事”？
他們自己鬧不明白不要緊，旁人看來他們準定都是鬧明白了的。畢竟一時出了倆化神，還都是天地門的，你說他們不知道其中竅要，誰信？！
所以這裏神光還沒散去，那頭天地門外的山頭已經快被擠爆了。
小門主收到消息，顧不得感悟化神至理，趕緊召集門人回去主事。
這一行動更讓人看出不凡來了。想當年要出趟遠門連個像樣的浮堡雲舟都搜尋不出來的窮鬼門，如今只幾個門主宗主甩甩手，這許多人便都扶風縮地而去，轉瞬沒了蹤影。
“真是深藏不露啊……”餘者看了心裏各有所思。
“我們恐怕……錯了。”幸存的承天門長老對自己的老夥計喃喃道，九鼎門長老此時心底也早已一片暗淡。——他們這一路修法，靠的是外物，所占所得越多，越有機會晉級高升。而他們這一路修法中，心最黑手最狠智謀最高運氣最好成就最大的就是那位一直讓他們仰望的天聖長老。
可結果呢，這位別說化神了，竟直落了個魂化殘靈的下場！這絲絲散碎靈光，得幾億萬年能再聚首成靈都未可知了，從前的那許多風光權勢，確如鏡花水月，累積的無數天材地寶，又有什麽用場！
“修錯了……”九鼎門長老也開口道。
沈默良久，承天門長老忽然道：“錯了，難道還不許改麽？”
九鼎門長老也擡起頭來，倆人相視而笑，一揮衣袖便消失在了原地。
“長老！……門主，門……門主？！……門主！”九鼎門和承天門的幾個宗主弟子眼看自家長老說沒就沒了，心裏發慌，趕緊要找自家門主師尊報告的時候，卻發現門主也找不見了。
這撂挑子好似也會傳染一般，大喊著“門主”“宗主”“師兄”“師弟”的聲音越來越多，一個個齊整備戰的陣營沒等到跟什麽魔道妖獸拼殺，直都成了沒頭蒼蠅亂作了一團。
那自認得了“道”的趕緊顧自尋道去了，誰還管這些正經堆疊起來供出他們尊貴高尚的“後生小輩”。
一時間有那忽然轉換修路孑然求道的，也有深信天地門私藏了化神修法不疑的，還有沒了依仗心裏發慌，發誓要尋回自家門主宗主的，各喊各的，各慌各的，卻各也管不了各的。
正亂時候，忽然一道極其濃烈的香氣傳來，一個聲音帶著哭腔：“哎？怎麽沒等我？我都說了我來了啊！怎麽能不等我呢？！”
一個毛絨絨的影子在方才化神前輩所立之處前後回旋著，只是眾人使盡了力氣也沒能看透它的本來面目。
“好香……靈，靈鱄？！”
“我才不是！”那聲音好似有幾分惱怒地回道，身影卻並沒有停頓。
自以為認出了香味的修士們激動起來，——天吶，這可是珍罕靈獸！傳聞以之煉丹能通元嬰化神的！要不，要不？……左右看看，人多勢眾，若是能把它拿下，是不是自己也能離那些神光更近一些？
可總要有個出頭的，有個先動手的，那靈鱄看著十分厲害，先出手的只怕要替人做嫁，倒不如再等等。
如此，方才還亂糟糟的一群人，忽然有了主心骨一般，別的先都不管了，只對著那團影子虎視眈眈，圍圈也越來越小，那毛絨絨的影子卻顧自在幾處尚未散去的神光間穿梭，對危險一無所知。
“省省吧，他們已經化神了，不會帶你一起的。”一個聲音道。
“我幹嘛要人家帶？你是哪個？你看見她走的？她有沒有讓你帶話？”影子依然沒停，只是穿梭的神光集中到了距離較近的兩三個。
“呵，癡心妄想……”劍靈忍不住冷笑。
它其實也有點後悔，後悔方才沒有下定決心抱大腿，沒想到供奉自己的人那不般不濟，反倒是他的對頭先化神飛升了，早知道當日就該趁著這隙界未完全關閉前換個地方接受供奉……想到這裏，它又有些想不下去了，它實在沒法接受對自己如此冷淡無禮的家夥居然成功化神了！這算個什麽事兒？！
“算了，沒眼光活該受罪，放棄我這樣大好的幫手，便是化神了，到時候挨欺負時也得後悔！”這麽想著，它心裏總算舒服了一點。
“嗤，太好笑了！你算個什麽東西！還尋思人家能後悔呢！你也就配跟那些壞魂老鬼作伴，我朋友是不會理你的！”奈何躲不過陸鱄能通心。
“信不信我送你一程。”劍靈早看到邊上修士的舉動，聽陸鱄如此言語，不由得有些動怒。
陸鱄一邊來回在神光中穿梭不停，一邊回嘴道：“這麽瞎還想跟人做靈侍，要你才怪！我都不要你！哪怕你現在跟我認錯了我也不要你！還有那些傻子，還使勁聞呢，多臭啊，只他們聞不出來！笨蛋都聞不出來！”
是啊是啊，畢竟眼前化神的那位當日就說它眼淚臭得很，化神的見識總是沒有錯的。
劍靈冷笑一聲不再言語，那陸鱄嘴上卻停不下來：“就說這些傻子，靠丹丸靠天材地寶的什麽下場沒看著麽？還打算吃個什麽丹丸升個什麽級？死了連個整魂兒都沒有還不知道怕！還有你，虧你也是靈體，這一身的濁氣，怎麽來的？貪圖唄！你當你受的供奉就是白受的吶？信這些的人供的你，你能聚合修出個什麽來？說了你也不明白，我也懶得同你細說，就你那臟嘴的樣子，鬼才教你呢！不對，鬼都懶得教你才對！你是閉嘴了，那你心念也沒閑著啊，哦，那就不是臟嘴，那是臟心，臟心更難了……”
它絮絮叨叨仿佛無窮無盡，劍靈恨不得立時剁了它叫它閉嘴，可這若動手了，倒好似認了它說的一般，尤其自己也沒把握能一擊必中，這東西瞧著有些古怪……
說它古怪，凝神細看，好似越來越古怪了，它那速度越來越快，整個影子也越來越亮，只嘴上的絮叨沒見半分變化。
“哈，原來是這樣！我說你怎麽會不管我！不對，我說你怎麽會不管我們……”
說話間忽見那越飛越快的毛絨絨身影忽然停住了，一個猴臉豬毛魚身的怪物顯出了身形，說時遲那時快，邊上圍攏許久的修士和忍氣至今的劍靈連同一道不知道來自何處的灰色霧氣，齊齊朝著那怪物襲去。
那怪物好似笑了一下，整身一亮，一道粉色神光沖天而起，這怪物便消失在了神光中。
“化、化……化神？……”
不能吧！
這怪物怎麽能化神？！怪物怎麽能化神？那不是個怪物嗎？！
“嗷！”一聲淒厲的慘叫響起，眾人還沒從怪物疑似化神的異象裏轉回，倒被這叫聲嚇得不輕，半空裏驀然出現了一陣淡淡的霧氣，緊接著霧氣一散，化成無數更細小的霧塵，四散落去。
“妖孽！”卻是天地門的人回還，一道法訣將那四散的霧塵收了起來，遠遠拋過界去，“還你！”
四下人等不明所以，倒是劍靈先反應過來，剛想開口搭腔，卻見那人自幾處神光穿過，又不見了蹤影。
“哼……”劍靈肚子裏氣更足了。
“怎麽樣？”令雨一閃而歸，梟松趕緊問道。
“是之前給咱們送過信的那個靈獸，也化出神光飛升了。那些不知死活的，還想圍著討便宜，倒差點中了妖獸的妖塵，幸好我過去看看。”
鹿依面現不忍：“他們自家的那些長輩呢？都不管他們了？”
令雨往外頭一比劃：“如今都知道外物無益修行了，還管這些門人作甚。”
鹿依只好苦笑，——原來管他們是他們有用，如今都“無用”了，自然也沒人管了。
令雨又道：“那靈獸在幾處神光裏穿行了許久，之後才飛升的。我也去試了一下，並沒有什麽發現。”
梟松道：“應該就是我方才說的好似融入神光一般的感受，只是就那麽一剎那而已。”
鹿依便起身道：“沒準這就是她留給咱們的信號？我也找找去！”
梟松趕緊跟上：“一起一起。”又回頭招呼眾人，“走吧，一起試試去，那神光可也沒有老在的道理。”
眾人一想也是，郎義趕緊把幾人的發現傳信給了小門主和宗主等人，這才掩了蹤跡一起到了神光密集處。
“想是方才都看見了。”如今神光所在之地都擠滿了人，有的來回打轉，有的就地靜坐，還有幹脆練上引靈功法的，各色各樣。
“趕緊的吧，別管他們了。”說話間大家都往各處光柱穿梭了一回，幾人面上都帶出笑來。
只梟松一臉懊喪：“這玩意兒還真是一次性的……”
“總算知道你說的融光之感是什麽滋味了。”鹿依也有些意猶未盡，“可惜啊，真的也就那麽一下子。”
令雨道：“說是‘感’，卻又像是‘無感’，並非我等能‘感’之‘感’。”
這話說得繞頭，可那幾個卻都點起頭來。
“這當算個種子了。”郎義道，眾人又點頭。
小門主等幾位接到消息自然也去試了，小門主還把老門主和被噬魂的門主一齊帶了過去穿越神光。
結果幾位宗主和小門主都有所感，卻是老門主沒甚感受。
見眾人面上似有悲戚之意，老門主笑道：“你們如今還看不開這個，可化不了神。天道無親，我的修路本不對，難道結果反能對了？莫要因私心多生了妄想，正是諸苦之根。”
“老祖……”
“好了，”老門主阻止眾人道，“如今這化神大能可是我啟蒙的，還要怎麽好？你們還不給我高興著點兒！”呵呵一樂，又道，“把那小子弄過來我瞧瞧，方才見他好似有點反應了。”
說的卻是門主。這位當年立心要跟著天聖門、承天門那樣走“正路”，順利奪權後卻越來越發現自己認為的“正路”很可能反是“邪路”，萬古宗覆蘇後了解了更多真相，正要大展拳腳時候卻遇上了走九鼎門暗道過來的弱心妖，被噬了魂，說來也是命運多舛。
旁人不知，小門主聽老門主說了這句話面色大變，忙道：“您……可不成！”
老門主笑了：“你小子倒機靈了，且讓我細看看，行不行再說。”
說話間老門主已經到了門主跟前，小門主急要阻止，卻被一重柔網圈住了，老門主頭頂毫光一綻，不知用了什麽法訣，無數顏色各異的靈氣隨其指訣騰空而起，各自組成圖形，卻是一道道符文模樣。那些符文越聚越多，最後成了一個靈光聚合的虛空法陣。
法陣流轉，漸漸的，一些散碎的光點被吸引了過來，浮浮沈沈了一會兒，開始往雙目緊閉的門主頂門落去。
梟松鹿依這些沒見識的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幾位宗主面色都齊齊變了，小門主更甚，只恨掙不脫那網，待後來維持困網之力漸弱之時，他卻不掙了，只在那裏呆呆立著，眼睛裏滾滾落下淚來。
郎義立時看向老門主，只見他老人家頭頂毫光愈來愈強，那引來點點星光的法陣也越來越大，一層層符文越來越厚，落向門主的光點也越來越多。
梟松跟令雨幾個相互看看，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這樣子明顯是老門主在替門主療傷，只是這神魂之傷竟是可以療愈的麽？若可以，怎麽早沒說起？若是一早說了，或者元嬰們使來費力傷身的，不是還有那倆如今已經化神而去的在麽？再看諸位長輩面色，好似此事十分不妙，想是對老門主身子有妨礙？可他老人家現在頭頂靈光甚強，也沒有什麽油盡靈散之象，大家若是能幫手，卻不知道什麽時候出手、如何出手合適？……
如此一邊悲戚一邊蒙圈地立著，卻見門主的面色漸漸起了變化。
說來也甚是奇怪，門主雖被噬魂了，面色其實並無病態，只是看上去總好像少了點活氣，如今卻眼看著好似哪裏透了光出來，整個人亮堂了許多。
令雨心念一轉，傳念郎義幾人道：“此魂力……是不是與太師祖和小師祖化神有關？”
鹿依立時想到了什麽，郎義也點頭道：“想必是如此。”從前為了救門主門裏上下也是諸法想盡，奈何那魂乃神生，被弱心妖生生啃去了一些，哪裏尋去？！如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今次那些光點想必就是門主早先失去的神魂碎片，只是如今怎麽就能引過來了呢？想來想去，只有化神影響這一可能了。
“你把那老妖如何了？”說起弱心妖，鹿依想起了那老妖了，便問令雨道。
令雨把之前那妖碎霧成塵的事情說了一遍，才道：“我將那妖氣反抽了回去，倒沒再細看它死活。”
老妖到哪兒都在妖霧之中，那霧好比它自身差不多了，怎麽會好好的把妖霧碎了，聽起來像是要對付那些修士，可這又有何道理。一群各門各派的低階修士，惦記上靈鱄卻圍了個空，值當它以命相搏？實在說不通。
他們想不明白，已經奄奄一息的老妖自己更想不明白。
它實在不明白，以它在心相幻術上的天賦造詣，怎麽這回的化神天數沒有落到自己身上！
當日它偶然破解了傳承也得到了預示，知道此紀中會有幻系妖靈一人、人修天靈兩人得幸升天成事，其機緣皆在修界，所以才費盡心機走到了這一步。且後來所遇種種，也確實都如預言所示，它一個最叫人看不上的幻獸，權勢伴隨實力步步高升，最後成了能指揮八級天妖的王者。
那賀蕪當日曾救它性命，它也投桃報李，之後更因其指點接通了九鼎門這條線，為自己的飛升之路打開了人界入口。中間許多兜兜轉轉，沒想到卻是這不起眼的門派得了機緣，不過眼看著人修確實有兩位立地成神，它也顧不上什麽舊日恩怨了，心中狂喜只等著自己的靈降時刻。
誰知道自己報完了恩的恩人被天魔收走了，而自己跌跌撞撞拼了一輩子的機緣卻落到了那只猴臉豬毛魚的身上！
憑什麽？！
天數不是定的幻系妖靈麽？這靈鱄、靈鱄……它不是靈獸嗎？！
心亂欲狂之時，一道心念傳來，卻是一直暗中助它的聖蜃孫，——它兩個原是有些血緣相關的，“它並不能算靈獸，它原是……同我一般的……”
聖蜃孫乃妖與靈偷生的後代，不容於天地，需得經轉秘境投生再修，論起來它與幻獸算得上表親，才會一直偷偷幫它。
“那它怎麽沒遭雷劈？！！”老妖眼睛都滴紅光了，妖與靈在一起已經有違天道，還誕下孽種，還敢不經秘境轉生直接降世，還敢飛升！這是什麽世道！這還有沒有天理！
幻獸心念愈狂，那一直幫著它維持心神的聖蜃孫聽得它那句“孽種”忽然頓了頓，緊接著冷笑一聲道：“你說得對，我們是不能見天的，活該遭雷劈的！……只是，當日你求著我騙這個哄那個的時候怎麽沒起來這事兒呢？”
說話間已經撤回了維持老妖心境的心力，拋下一句道：“遺谷已經升境，我這就轉生去了，你好自為之吧。”
同時反手把一大團老妖一路走來累積下的心病心結之念隨最後這一句一起丟了過去。
老妖早先攢下的魂力早被打散了，實力大降的同時神魂也不穩起來，尤其此時信念崩潰正亂著，失去了外部心力扶持幾乎無力維持思考，哪裏還經得住聖蜃孫這麽來一下，立時神志大亂，怒氣噬魂，竟自己把自己的妖靈打了個稀碎。
令雨為了救人將它的攻勢化解了，救了那些修士的同時也變相幫了老妖一把，如今它雖脆得與當日自己手下的弱心妖有一拼，好歹還留了性命，雖然，它如今也不知道自己要這性命有何用場，但是讓它再死一回，卻沒有那勇氣和力氣了。
輕霧一彈，用盡最後的力氣隱入了一處小小的巖洞秘境，——如今的它就算想回妖界，也是不可能的了。
“原以為會在修界飛升，如今看來卻是要葬身於此了……”遭受重創不得不自封神魂的老妖，漸漸陷入了靈識渙散的無邊黑暗，卻沒發現那一直無人理會的劍靈也跟著它進了此間。
而與此同時，仿佛一直在無邊無色的蒼茫中行走的天地門門主，卻漸漸醒轉了過來。
早在睜眼之前，他已經知道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仿佛是那些細碎的光點自帶的信息。
“師祖……”
老門主端坐在石榻上，只看著就好似隨時會飛起來一般。
梟松令雨幾個沒等到“相助”老門主的那一刻，因為他老人家頭頂的靈光並沒有漸漸暗淡下去，而是突然滅了的，就像天上的日頭忽然被哪個摘走了一般。
然後他老人家就成了眼下這樣子。
小門主泣不成聲，已經蘇醒的門主和幾位宗主心情更是覆雜，畢竟他們當日都是上過“正道”的，倒是木言宗主和全東師叔相對淡定。
老門主一臉看不上的樣子對小門主道：“你這像什麽樣子！這還如何飛升！瞧瞧那些化神的，那都是一去不覆返的小沒良心才能成事兒吶！”忽然又想起什麽來了似的，笑道，“也好，或者也是你的機緣，什麽時候想明白了就能長點道行。”
說完轉頭過去看門主和幾位宗主，點點頭道：“我與你們說一個事。你們人在縹緲海上踏波苦苦支撐之時，忽有人駕一浮舟來狠狠撞上了你們，你們是何心思？又或者，只來了一截子無主枯槎，照樣狠狠撞上你們，你們又是何心思？”
幾位宗主若有所思，老門主又道：“只是這浮舟上人，又安知不是一截枯槎？……”
說到這一句，老門主語氣漸弱。郎義令雨等人帶著其餘一些高階弟子遠遠立著，正等著老門主是不是會同他們說上幾句，卻聽得耳邊一聲笑：“靈臺殿重啟，待老夫先替你們趟趟道，沒出息的便步我後塵吧！”
再擡頭時，老門主身形已如枯葉飄落榻上。
正這時候，那不識趣的大鐘忽然又響了起來，只那樂聲不止毫無悲意，反倒歡悅得很！
悲意深重的眾人忽然聽到這動靜，心裏不免一滯，等再回神，竟好似沒法傷心了。
天地門大長老隕落的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從神光乍現那日就開始擠在天地門山門等著撿“升仙秘笈”的修士們忽然有些含糊了起來，——看來這天地門的修路也不是十拿九穩的，你看這雖化神了兩個，可轉眼就隕落了一個大元嬰，嘖，這麽著的話，便是真的求得他們開口傳授什麽“真經”，有如何保證他們給的定是能升仙的那一路功法呢？
含糊了兩日，忽然又多了許多求著拜著要進天地門的人。
而天地門直接開啟了護山大陣，把來人都直接擋在了山門之外，更沒人出來搭理過他們一句。
“真是一朝得勢了！”幾個還沒來得及脫下門派法袍的九鼎門弟子看著半空裏偶或一閃的陣光忿忿道。
他們也無奈啊，若是但凡有個選擇，誰會跑到旁人家來求收留？！
可如今九鼎門根基盡毀，長老門主宗主們，乃至一些數得著的高階師兄弟，有一個算一個，都自顧自跑不知道哪兒去了。而向來同自家交好的承天門，也差不多一樣形勢。
起先大家還都只傻等著，想著門主宗主師尊師兄們總不至於扔下這許多人不管了，妖獸雖毀了山門，只要眾人齊心，另選個地方再起一個也不算什麽。要緊的是人，只要人都在，別的總能慢慢掙出來。
所以宗主長輩們不見蹤影，他們也猜想是不是去尋合適的再立門派的地方了。
可左等右等都沒見一點消息，後來聽說有個師兄回來讓人撞見了，見他們還在那兒傻等，說了句：“別等了，從今往後都各顧各的吧，沒什麽門派了！”
師兄帶給他們的震撼，除了這句話，還有他儲物袋都已經裝不下的資財。眾人如夢初醒，趕緊趕去自己所知的各個門派分點，卻發現自己終究來晚了一步、還是兩步，——所有東西能帶走的都已經被洗劫一空。
看來果然是沒什麽門派了……
對那些成功趁火打劫或者說是抓住了歷史機遇的師兄前輩們來說，這已然“空空如也”的門派確實是不要也罷。可對他們這些如今真正“孑然一身”的弟子來說，沒有門派，又怎麽辦？難不成這化神成仙的路真的只靠這一條“光人”就可以了？
人生在世，總得有個依傍有個身份有些能相處相伴的同道才行吧？可如今這滿世界竟然沒什麽“依傍”可言了。不止九鼎門、承天門這些，便是那些從前依附他們的二流三流門派，竟也說散就散了。那些前輩師兄們好似都約好了一般，只把他們這些不中用的一拋，不知道往什麽地方自在逍遙去了。
“怎麽會這樣？做什麽連門派都不顧了？！”
中間也有有志氣的試圖糾集一些人重整旗鼓，奈何剩下的這些本身都層級不高，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誰聽誰的合適？最後都不了了之。
幸好還有天地門。
聽說從前他們就接納了天印門摩宇門這些家，如今應該也不會介意再多添些人手吧？
誰知道人家如今出了化神修士，只怕早把天下人都不放在眼裏了，任憑在山頭的修士越聚越多，甚至還出了一些齟齬動了幾場手傷亡了一些人，也沒見天地門哪個出來放個屁。
耐心漸去，躁意騰升，罵罵咧咧的人便也多了起來。
大萌把如今山門外的情形收集一番匯報給了郎義，門主雖然醒了，這門派事務仍舊是郎義在管。幾位宗主和小門主忙完了老門主的後事，便帶著一些子弟往從前萬古宗的山谷裏去了，梟松令雨等自然都跟著去，只郎義還得管著門派中事，大萌得照顧離宗兼顧雲亙谷那頭，只好幾頭跑。
最奇葩的是鹿依，讓她管離宗，她卻道：“這些家夥早就被小師祖帶歪了，照理小師祖飛升本該把他們一起帶走的，如今還管他們作甚，就叫他們自己隨便修去吧。”
大萌說不動她，臉皮又厚不過她，只好自己受累了。
但是鹿依說的也不無道理，離宗的人好似真的得了齊恬的“秘傳”還是“真傳”，整天腦子裏不知道琢磨些什麽，經常在宗裏弄出各色煙塵臭味，一問便說是在參悟小師祖傳下的功法，實在叫人頭疼。
今日大萌便剛處理了兩宗，順路把外頭那些修士的情形了解了一並報給郎義。
正好今日梟松幾個也在，便說了起來。
大萌道：“再這麽下去只怕要大鬧，眼看著都越來越焦躁了。”
梟松木著臉道：“死都沒用，何況焦躁……都這會兒了還想不明白，誰也救不了。”
齊恬和太師祖化神飛升，而天聖長老卻落得個魂散靈塵的下場，加上在此之前天地門與“主流”的修路之爭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塵封千百年的往事舊賬，自然也被順手挖了出來，再看看之前承天門和九鼎門長老門主與天地門後生晚輩的交手情形，還有什麽想不明白的？！
——天聖門那一路的修路不對！
天聖門什麽修路？斂天下資財為己用。就這一點來說，天聖門真算是做絕了，不止天材地寶，到後來連修士甚至底下凡人界的人的神魂都惦記上了。結果呢？什麽也沒成！
可見這外物終究是外物，要真想謀個破界化神的前程，還得看人家正本正根的上古大門的修法。
天地門的修法之前也不知道傳了多少人了，先引靈，再尋自有天靈，就這麽兩條，多簡單！正路修法都知道了，還不趕緊修去，堵著人家山門管用？
可想而知，如今甚事不問甚事不知，只一門心思堵著山門想進天地門，或者想討個什麽秘籍說法的，都是些什麽樣的人。
不過這樣的人總是有的，而且還不會太少。
郎義便道：“師祖師叔們已經知曉此事，也料得如此，如今便是讓我們幾個盡快把門派修路和可用的入門修法整理出來，到時候不止門派中用，一些通用的便直接拓印了書簡散出去。”又對大萌和鹿依道，“尤其之前那些定心陣、煉心陣，恐怕還得你們來。”
鹿依樂了：“門主這是要讓我們發財啊！”
郎義看看她道：“師祖的意思是把這些法陣和符陣的制法整理出來交給天印門、摩宇門，讓他們做去。”
鹿依撇嘴：“多好的發財路子，說給別人就給別人了……”
郎義不搭她這茬，接著道：“這些還罷了，我們幾個還有一樁要緊事，——得把小師祖的生平記錄下來，就如同講經堂裏那些前輩先祖們的事跡一般，這到時候也是要進講經堂的。”
鹿依聽了便望天，好一會兒才嘆道：“我還是不信她就這麽走了，理都不理我們一句兒。便說上界真有什麽規定法則，就她那麽些鬼主意，能找不出空兒？怎麽不下來尋我們玩會子！”
令雨嘆道：“我們如今揣測上界如何，豈不如瞎子摸象一般，猜之何益！”
梟松也道：“不如趕緊跟著上去瞧瞧，見著人了再問什麽都成。”
鹿依仍舊顧自道：“就她向來做法，如果她沒想法子下來說什麽，那最大可能應該不是下不來，而是‘沒必要’，沒必要下來……是說咱們不管怎麽樣都修不好呢，還是說修路都一早在眼前了？……”
她這話把其餘幾個的思緒也勾了起來，沈默半晌，還是大萌開口道：“不如先把事關小師祖的往事都歸出來理一理。”
眾人聞言齊齊點頭。
如今個個都是金丹元嬰之能了，識念轉出，各人一份。
只略一掃，鹿依便笑起來：“幸好對一對，要不然準得許多錯漏。”
他們發現同一件事，各人記的竟然都不太一樣，有些差得少，有的可差得有些遠了。便將彼此相異處又一一追查落實，都無誤了，才落入書簡之中。
當中許多往事，如今細品來卻有無限滋味，幾人陸續都有所悟，郎義更負責將各人所悟也都一齊匯總了傳於師祖師叔們。
這一樁活計，做出了十樁百樁的功夫來。另一頭，天地門的功法拓印也跟著開始了，往大市上一散，堵山門的少了，進賬的靈石擋不住地多了起來。
“咱們門派的風水估摸著不怎麽行，什麽東西沒用了就愛往咱們這裏來，瞧瞧這些亮閃閃的玩意兒，怎麽當年要得上一塊都這麽難呢？！”鹿依忍不住叨叨。
大萌便道：“這東西在當年也不算有用。”
想想剛剛整理完的小師祖二三事，似乎這些東西真是可有可無的，只是積習所致，便是眼前再也不缺它了，一眼看見還忍不住眼前一亮似的那麽沒出息。
靈臺殿雖已重啟，卻並沒有聽說哪邊的靈臺殿有靈臺子降生，倒是生生殿裏無比熱鬧了起來。
對比之前妖魔肆虐之時遍地狼煙的景象，世人對於“生機”二字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感受。
同時隨著天地門“化神功法”的傳播，那些早先不太明白的人，也似乎漸漸明白了過來，——或者漸漸學會了裝明白。雖仍然不時有風傳何處是靈氣特別濃郁的“上選之地”或“先賢遺境”而引出些小打小鬧，總體來說，“真修不假外物”這一說法已經成了如今的修行信條。
至於在“不假外物”地“折騰自己”的路上如何花樣百出，那就是另一篇話了。
再說有生生殿的凡人村漸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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